人要是成了好学生那可要做不少的牺牲的。


　　
　 一旦你成了老师家长眼中的好学生，别人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而你的父母走到

单位上和同事聊起来也兴奋不已，自豪之情莫不溢于言表。想想看，他们那一代人，上

班时男的习惯了泡一壶好茶然后往椅子上一躺把腿翘的老高伸到办公桌上，一边看报纸

一边侃大山；女的则要么一边看小说杂志一边聊，要么一边织毛衣一边聊。不管怎样，

聊天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内容呢？整天聊聊些什么呢？男的无非是关心关心国

家大事，讨论讨论国际风云，最后还不忘损两把中国足球；女的话题可就多了，从谁家

的表哥的堂姐的姑妈的小舅子的侄女的同学开始，从人家孩子出世到满月到上学到考大

学到结婚到离婚再到复婚再到死她们是无不涉及，再就是从北门商店的擦脸油开始，途

经婆婆街的洗发水，妈妈路的连衣裙，唧唧巷的纱巾，歪歪广场的袜子，...最后话题

聚焦在城外一家批发商店里的极其便宜的卫生纸。


　　
　 但是说道子女，男人女人就有了共同话题。都想在同事面前夸一把自己的心头肉宝

贝疙瘩，生怕别人不知道这么好的一个孩子是他们做出来的一样。仿佛子女是多么多

么好的学生，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们会生，生的好生的妙生的绝了。


　　
　 想想也是，如果自己能够成为父母的整天的谈资，驱除他们那个年代的人特有的无

聊和空虚的话，我们做子女的也无可非议。


　　
　 可是当好学生实在是一个费力的差事，老师会不时密招你进见，用教师那种特有的

和善的笑容看着你问：最近班上纪律怎么样？上课没老师批的都是谁啊？都谁不交作业

啊？自习时是谁在说闲话啊？

　　我至今特别反感当卧底这个工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以前干得多了。


　 当好学生还意味着你要昧着良心和任何同学交往，哪怕是你恨的咬牙切齿的。和自

己一般水平同学要多打交道，那叫切磋讨论商榷；和比自己更牛的人也要多打交道，那

叫学习请教提高；和比自己差的也要多打交道，那叫帮助教育感化...反正是不能闲着。

　 我父母可不是这么说的。和比自己强的打交道，那叫不自量力，自作多情，癞蛤蟆

想吃天鹅肉；和自己一个水平的人在一起，叫乌龟找王八，狐朋狗友，一丘之貉，臭味

相投；和比自己差的人呢？近墨者黑，自甘堕落，不思上进，放任自流...


　 有时候我真佩服我中华语言之博大精深，玄妙莫测。同样的一种行为老师和家长可

以有如此迥异但又都是十足的有道理的评价，足以令我拍案叫绝。


　好学生还不能谈恋爱，这一点最是要命，简直是对青春朝气的束缚。所以我对“好”

这个修饰词有了这样的理解：所谓好，就是一种听在耳朵里受用真正做起来要吃大亏的

一种状态。

　　同理，坏就是听着难以忍受但做起来舒坦至极的状态。

　　所以我越来越搞不明白好和坏到底好或坏了。


　

　　再说说坏学生。

　　坏学生要么迟到旷课，要么拖拉作业，要么逃避劳动，要么贪玩好动，要么

崇尚暴力，要么不守纪律...总之，老师说你坏，就一定会给出一个坏的理由来。

老师就是老师，她知道你坏在哪里，而且总是在第一时间把你坏在哪里这个天机

诚实坦率的告诉你家长，毫不保留，不求回报，这大概就是为人师表吧。

　　其实照我看好学生就在于会讨老师喜欢，会揣摩圣意（这一点象极了基层干　　　　　

部）；而坏学生要我说就是脑子里缺跟弦儿，讨人喜欢和揣摩圣意的工作贯彻的

很不利。

　　十年前的时候，我们班上的坏学生就为人过于耿直不知变通不识时务，结果

一年里也极难有几次机会见到老师给他们好脸色看，不但如此，他们还冥顽不灵

甚至到了迂腐的地步，总是干一些不讨老师喜欢的傻事儿，动不动就招致老师一

顿拳打脚踢，最后莫不是鼻血狂喷，浑身青肿，伏地不起。他们怎么就不懂得老

师是为他们好呢？我就经常提醒他们不要惹那几个尖子生，人家狂一点是因为有

资本，你们斗不过人家的。可是他们就死往牛角尖里钻，每次都是害的老师教育

感化不成，不得已而动用武力，在他们身上练上几套组合拳连环脚，把他们打的

在地上打滚。何苦来着？

　　当然老师也不是从来不给坏学生好脸色，他要托坏学生甲的母亲买药，或是

求坏学生乙的父亲要车的时候，那种慈祥和蔼劲儿比别提有多淋漓尽致了。坏学

生这会儿准会感激涕零，心说：党的温暖照遍千家万户啊！如果他们知道这刹那

间的恩赐皆是由于自己的父母优越的工作，不知道会不会激动的在父母的脚底板

上忘情的亲上几口。除了父母的工作，剩下的可全靠自己了。不过我们班的坏学

生总能靠自身实力赢得老师几天的尊重，每年冬季越野赛，春季运动会的时候，

看着他们不断的给班里挣分，老师的一张血盆大口都笑的咧到了腮帮子上。逢人

便夸坏学生好啊，牛啊，了不起啊...

　　后来着几个坏学生中有一个上班了，抓住一个惯偷，又因为工作卖力，能干

活，被评为先进青年标兵（具体称号我记不大清）；还有一个参军到甘肃去了，

在看守所当武警，一次抓住了一个越狱的亡命徒，记二等功。□□的我不记得了。

　　 好人才会获得这种嘉奖的，可是他们居然是坏学生，这真让人想不通。看

来我对好和坏还是没有一个准确的理解。

　　 可是我已经二十多岁了，不小了，我很俗，有点贫嘴，有点脆弱，还有点儿

悲观，虽然我已经很复杂了，但是我仍然搞不清最基本的东西：

　　 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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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话，这个故事还没有玩，这些年我不断的遇到好和坏的迷惑，我越来越
无力回答，但是有的故事不能写出来，写了就有可能受到专政的。虽然我心里全
是坏水，可是我还是宁愿安安稳稳的做个好人，享受法律纪律范畴之内的世界上
最广泛的民主。对于自己的性格我还要加一句：我是个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