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色大衣，栗色的卷发，深陷的眼眶，淡淡的红色唇彩。

　　女人看着我点了一只烟。然后笑着说，她最庆幸的就是没有染上烟瘾，
上学时候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说烟对未来的宝宝有害，这就变成她拒绝
香烟的信条。
　　我们坐在那里，饭店的气氛很融洽，她低着头拨弄“冰山介兰”上的
碎冰，“冰山介兰”是一道菜，女人的菜，一个个翠绿的介兰插在堆积的
碎冰上，最顶上饰着一朵花，纯洁，干净。
　　她撅着嘴，用力的刨下面的冰；就像她上学时候倔强而用力的刨着人
生那样，似乎要刨出一个完整并能说服她的道理。

　　一个离“家”出走的女人，很久没见她了。
　　话并不多，她端起小瓶的喜力咕咚下咽。上学时候她做起事情来就总
显得十分费力，费力的翻课本，费力的坐在那里磨脚趾，费力的发呆，如
今她还是这样，费力的大口咽酒。
　　昂着倔强的头，我就看见她额头上发黑的淤伤。

　　我扶着半醉半醒的她，走过繁华的街道。街道两边密布的高楼，就像
是来纵容我们的围墙。我抬起头看着它们，曾经和同样的女人，走过同样
的街道，在一个角落坐下；我指着最高的那栋对她说，以后你就在那里。
　　她笑了，说，以后我是个家庭主妇，住在小小的温暖的家里。
　　那个时候她还穿着白色的体恤，牛仔裤，平底皮鞋；快快乐乐的；如
今我们再次走过这条街道，女人醉着低着头，不去看四周闪亮的世界。

　　我把女人放在路边，她低着头，憔悴的头发遮住整个脸；整个人象散
落的木偶。我小声的说，我送你回家吧；我都害怕声音伤害到这个跌落的
灵魂。但是她靠在那儿，没有说话。
　　我捧着她的脸，小心的抬起来，她的眼睛很亮，映着全世界流彩的倒
影。我对着这张安宁的脸说，我送你回家吧……

　　我把她搂在怀里，开始用力的亲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吸，咬，那对
我看不见的嘴唇，那片小心翼翼的舌。她闭着眼睛，两只手抓住我的脖子
把我往下拉；而我的双手托住她的栗色卷发，托住那些沾满甜蜜的栗色卷
发，来让我们两个不要摔倒下去。
　　但我清楚我太用力了，她一定觉得很痛。她开始挣扎，闭着眼睛，身
体不自在的想往外挣脱，象一条滑滑的鱼。

　　两个身躯终于分开了，我们并排躺在地上，夜晚的天空根本不是黑色
的，是灰色的，象沾满了被灯光照亮的灰尘。她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刻意
的去看她，只是小声的说，我送你回家吧；像是对夜空说。
　　她肯定把嘴撅的高高，然后对我说，真无耻，你。
　　我拧过头，看着她，她也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