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高中的班主任老师


　　其实他只做了我半年的班主任。因为高一寒假后，我们就重新分班了。分班
之后，我仍然在一班，只是班主任换成了另外一个老师。而本来的班主任成了二
班的班主任。新班主任教数学，也是很好的老师，但是很长一段时间，我仍然没
法改口——或许是惯性吧——班主任长班主任短的，还是指的他。

　　他仍然教一班二班的语文。新学期第一堂课，他要求班长给他安排一个课代
表（那时我已经改行做团支书了）。班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上个学期在他的班里当
班长，所以由我来当他的课代表大家都觉得是很必然很正常的事情。可我竟然随
口说了一句“鬼才当呢”——这也是我一贯的没大没小。或许他听见了或许没有，
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课代表要在下次上课前到我那儿报到”。
　　下课后班长跑来找我，于是我就众望所归的成了语文课代表。去报到的时候，
我想，完了，从此我就是“鬼”了。

　　他是个很好的“主子”（那时我们私底下常常这样叫的，比如物理老师是物
理课代表的“主子”，这是一种尊称，也是昵称，当然我们从来不会自称奴才了），
脾气非常之好，温和而宽容，不会给我分配额外的工作，所以我这个课代表当得
相当悠闲。
　　不过没多久我就又有了一次没大没小的不良记录。

　　那是一堂语文课，他在给我们讲“指鹿为马”的典故，大家都听得很认真。
当他喊出来那个“马”字的时候，我不知道那根儿神经动了一下，竟然答应了一
声“哎”。那个瞬间有整个教室的安静给我的声音做背景，所以特别清晰，应该
还会有些刺耳。
　　我想是因为那时我们常常喜欢这样占便宜——当正巧碰上了跟“妈”发音差
不多的字儿的时候，再加上我的调皮和跟他的熟识。
　　接下来是哄堂大笑。我想我非常心虚，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不过他并没有
发怒，似乎没有影响似的把课上完了。

　　课间，同桌跟我说：你快去给老师道歉吧，你不知道刚才他脸色有多难看。
可我那天一直没有找到他，只在第二天上课前才找到他。
　　他倚在窗边抽烟，很悠闲的样子。
　　我走过去说：“老师，昨天...真不好意思啊。”
　　“昨天？”他问，“昨天怎么了？”
　　“昨天上午啊。”
　　“昨天上午怎么了？”
　　“上课的时候。”
　　“上课怎么了？”
　　“我...您...真不好意思，对不起。”
　　“噢，你说这个啊，”他淡淡一笑，“没关系，我都忘了。”
　　
　　回到座位，我狠狠的对同桌说：“他真狡猾，昨天不知道跑那儿去了，害我只
能在教室给他道歉；今天他又假装忘了，害我差点从头到尾都说一遍。”

　　现在想想，当年我的道歉好像很不真心似的，看来寒假见到他要再多说一句“对
不起”了。